春寒料峭

春光不负我


#可以叫我镜子
#住宿高中牲,更的很慢坑品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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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厨,崆峒🚬
#不喜欢水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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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社恐,但如果和我聊我家我会很开心

【迪琴】白玫瑰长诗

是之前参加的风之时计的解禁文

全文1w2+





他的血是如此滚烫,与他那双耀眼的红眸一同灼伤了我,我知道那是我的错觉,因为那飞溅的血迹尽数疑固在冰冷厚重的盔甲上,我却只是想着,明明约好了要一起吃晚餐的。




琴在收拾储藏室的时候发现了一张素描画像。


这位年逾七十即将退休的骑士团团长将一块块象征着她光辉灿烂的骑士生涯的奖章收进木匣,老迈的青筋在用力时纠结突起成一只斑驳丑陋的蜈蚣。岁月与肩上担的责任压弯了高贵的脊梁,让霜白侵润了如绸缎般的金丝,让她的手臂在长时间举起某些具有分量的物体时止不住的酸痛发麻。



她看着手中的画像,那是一位正在小憩的少女,作画之人画技相当高明,分明是黑白的画面,那柔和的阳光却如同一抹轻纱笼着少女的脸庞,连那纤长的睫毛打下的投影也清晰毕现。


琴走到一面镜子前,凝视镜子中皱巴巴的老人脸,抽动着抿出一个同画中少女孤度一致的微笑,劳苦与痕乏在她脸上的皱纹中展露无疑,她叹息---那是她的画像,准确来说是一张很多年前她的画像,那是属于16岁的琴的美丽。



她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不合时宜地想到了母亲,那位病榻上的憔悴女人的脸突兀地与镜中的自己重合在一起,让她在跨越足足五十年的岁月足迹里明白了自己终于活成了母亲的模样。


这位伟大的前任骑士团团长,古恩希尔德家主在过度的操劳中日复一日的被磨灭了生机,就如同一株过了花期便枯萎得支离破碎的花枝,带着暮气与垂死的惨淡。


那时方才十五不到的少女见习骑士被从训练场紧急叫回,身上大汗淋漓的洋溢着青春的朝气与活力,灰蓝色的眸子比朝阳折射出的一抹蓝还要清澈,她坐在病榻边,在几分恍惚与不可置信中发现这位一向威严,端庄,不可冒犯的骑士团团长在脱下那一层层的厚甲之后居然是如此一个脆弱不堪的身躯。


是了,这是她的母亲,即便只有鲜少的几次正餐中能够看见她坐在自己上座,或是某些训导的时候,她跪在母亲面前听从教导,即便她们相处的时间寥寥无几。


她是自己的母亲,而非古恩希尔德家宅中悬挂的本任家主画像上威风凛凛,不可接近的骑士。她们曾被一条有形的羁绊相连,密不可分。


只是琴在嘴唇上下张合后,终究是把唇齿间那句妈妈给嚼碎咽回了腹中,像过去千百次那般低下了头。


所以她也错过了对面女人短暂升起些许希冀的眸子黯淡下去的瞬间与微不可查的叹息。母亲沉默着把手放在她的头上摸了摸,她却只是觉得浑身紧张的绷直起来,这是母亲难得的亲昵之举,她却更像是面对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琴…可不要只顾着眼前的事而忽略掉身边爱的人啊…”


母亲的口吻犹豫而又欲言又止,她记得她好像不止说了这些话,责任,未来,骑士团,她好像嘱托了很多很多,可琴终究只记得了这一句话,她当时还太年轻,不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不懂得命运安排与注视着每一个人。


她只是懵懵懂懂的意识到将要失去某些东西。




只是那一天总是要到的,就像花总是要凋谢,太阳会在天上挂了一天之后下到山的那一头,人也总是要死的。她一点一点的咬紧了嘴唇,指尖一点一点的扣进了手掌,她舔到了嘴唇里的铁锈味。



是了,人总是要死的。


母亲死了。


于是她像一个洋娃娃,一个小鸟儿被安置在古恩希尔德的祖宅里,这里熟悉又陌生。


我没有家了啊,她想。


父亲与母亲分开之后父亲就带走了妹妹,她在这座古老又典雅的宅子里就像一件恰如其分的装饰品。


看着忙忙碌碌的人们,安排着各种各样的事,他们忙着哭,忙着为生前几乎未曾休息过的亡者准备各种各样的追悼,他们忙着拉着琴的手,感慨着这个孩子多么多么可怜,小小年纪便失去了母亲,然后她也就麻木地跟着掉下几滴眼泪。


毕竟小鸟儿是不谙世事的。


而人们也就忙碌个一时,劳碌了一世的人已经躺进永恒的故乡里了,她的尸骨会像一朵花儿一样化成泥。


所以她在母亲的葬礼上逃走了,逃的远远的,逃到蒙德城郊外的火车站去。没有明确的方向,她只是想逃跑,跑到一个远远的地方,把作呕的恶心感咽回腹中,让疯狂奔跑后那从胃里反涌起来的酸代替所有的感官,她瘫坐在铁路旁,大口大口,呼哧呼哧的喘气。


那条终年不停的火车轨道就那样铺展到远方,一路铺到天边去。




在很多很多年后,她回想起这段往事时,她才终于明白当年自己的遗憾究竟是什么。


人都是有终点的,每一列火车都会走向自己的终点。


她只是遗憾自己那比白玫瑰还短暂的花期的母亲怎么会凋谢的如此之快。




收拾完储藏室之后,她气喘吁吁的走下楼,古恩希尔德的祖宅在过去的动乱中曾经被大火顷袭过,即便是后来维修过,那饱经风霜的楼梯也总是嘎吱嘎吱地作响。


走廊上挂着一串长长的画像,她看见距离她最近的迪卢克在画框中勾起浅淡的弧度,琴闭了闭眼,伸出手抚过他嘴角的弧度,然后脸上浮现出微笑。


我想你了。




琴十六岁那会儿拿到了骑士授衔,算是打破了西风骑士团近五十年来最年轻的授衔骑士记录,而她前面那个,被她打破记录的人是同她一起训练的前辈,迪卢克.莱艮芬德。


迪卢克大她三岁,两人的关系约莫着能算得上一个青梅竹马,那年头的蒙德贵族尚且不像如今经历过暴乱那般凋零,贵族间数不清的繁文缛节构成了觥筹交错的社交网络。大人们总是很虚伪的,把真实目的隐藏在一层又一层的面具下。长辈会热衷于带着小辈穿梭在各种场合,但不论如何掩饰,其本质不过是以婚姻为砝码的利益交换。


他们的认识远比这要体面得多,无论是古恩希尔德莱艮芬德亦或是劳伦斯每一代总要出几个人进入西风骑士团。古恩希尔德人丁凋零,本代嫡系仅琴一人,这份职责她是逃不了的。琴是在骑士团的训练场认识的迪卢克,那时的她顶多是个小丫头,勉强能拿把小木剑挥一挥。大她三岁的迪卢克已经开始练习射艺和马术,叫前来选拔的考官不住地点头称赞。


“他是天生的骑士。”


好在作为小糯米团子的琴尚不需要被拎出来和这位优秀前辈一较高下,加之她笃定勤能补拙。自开始学习见习骑士课程便日日泡在训练场,小脸上圆圆的肉掉了一圈儿,直让人心疼。再过几年就不一样了,迪卢克就像莱良芬德的家族骑士封号"晨曦"一样,光芒万丈的地倒了周围一圈儿的同龄人,叫人忌妒的很。


“小迪卢克很聪明,琴嘛,是个勤奋的孩子。”


勤奋,也就意味着不够聪明。


.....



人的天性是给他人贴标签,而琴并不知道他人私下里自以为是的闲谈,她只知道一件事,只要她去往训练场时他的身影永远都在。


他当真是天生的骑士。


望着迪卢克在马场上驰骋的身姿,他红色的头发像一团燃烧着的火焰,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她那样想着。


射完箭靶,他踩着马镫下了马,对着琴笑了笑,用眼神示意她可以上马了,当时的琴并不知道在往后的几十年里她会多想念这个笑得张扬热烈的迪卢克,她只是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少年,他半长不短的发拢到后头束着,有几缕不听话的鬓发被汗濡湿了贴在脸上,少年面庞的轮廊初显流畅的线条;心脏在刹那间不争气地狂跳起来,仿佛要盖过耳边所有的声音。


“愣什么呢?”


他用手在琴眼前挥了挥,想了想,从内衬掏出手帕,擦干了马鞭上的汗水,把它递给了琴。


后来她只记得,那天的骑射考试,她考得比平常都好。


可怜当时只道是寻常。



大概是某一年的风花节、蒙德的风在这个时候最是温暖醉人,连云都醉倒无处不在的新酿葡萄酒的气息。蒙德城内挂着青色的装饰丝带,无处不在。可春天和鲜花比人为的装饰更使这座城市丰饶多姿,诗人的歌声混杂着琴声与各种吵吵嚷嚷的笑声,说话声充斥在大街小巷。


只有到了风花节,蒙德人才会真正感受到夏天。这样的庆典大概会持续个一周,美酒佳酿和甜甜的日落果欢迎周边所有的旅客一同欢聚。


琴并不在雀跃的人群之中,这样的闲暇对她来说是奢侈的。她刚从古恩希尔德的族地中回来,佃户春时播种的麦子已经绿油油的一片。


但愿今年有个好收成,她想。


维持一个大家族的运转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一直在向家中的叔伯们学习,母亲离世后她不可避免地提前接触家族事务同时紧锣密鼓地准备骑士考核,迪卢克在两个月前完成了骑士授衔,速度堪称恐怖,而她已经对他提不起忌妒的心思,只希望自己在这个年纪也能完成授衔。


继承了家族头衔“晨曦”的迪卢克被编进了骑兵队,负责城务巡防,克利普斯老爷刚从骑兵队长的职位上退下来,但复发的旧伤阻止得了他继续服役,阻止不了他为儿子的成就而骄傲,喜气洋洋地连续一个月为每个光临“天使的馈赠”的酒客提供一杯晨曦酒庄特供的葡萄酒,当然,未成年人只有葡萄汁。


琴在城门口下了马,城里人群磨肩接踵,没有马道可以走,于是把马交给守门维持秩序的骑士,她从果酒湖旁的小道绕进了侧门。



“唉?迪卢克前辈?”


青年的身段挺拔如青松,轻便的制式短甲披在前胸与臂膀,他没有戴头盔,一头红色长发高束于脑后,表情冷淡又平静,双手抱臂靠着树,眼底的柔和与微翘的唇角都表明了他此时的心情还不错。


…还是很羡慕这一身骑士团的制式服装啊。


“刚回来?”迪卢克意有所指地瞟了眼她走过来的方向。


“是,前辈是负责今日的巡逻吗?”


他的目光扫过她金色的发顶,她今天换掉了平时的骑马装,穿上了蒙德青年女子的常穿的轻便裙装,显得淑女又优雅。


“刚刚换岗....今天很漂亮。


琴怔了怔,然后笑着回答:“嗯,今天的蒙德非常漂亮。”


....不,不是这个意思。


他沉默了两秒,选择转移话题。


“不去逛逛风花节的展摊吗?还是说,约了人一起?”


“不了,还要去训练场呢。”


盯着她灰蓝色的眸子,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攥紧的手却放松下来。


“果然是琴会有的回答啊。”



他轻轻一笑,朝她挥挥手,转身离去,他不会劝她劳逸结合,注意休息之类的,他比任何人都要明白她的勤勉,她的聪颖。


他祝她一往无前。




其实很想去风花节的市集上去逛一逛。


当她气喘吁吁地打算靠在训练场的树旁休息一会儿时,她这样想。



其实很喜欢那件衣服,很想多穿一会儿。


当她解开被汗完全濡湿的训练服的最上面的扣子想透一透气时,她这样想。



其实很向往一段真挚的感情。


喜欢的少女小说搁置在书架上已经很久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连睡前翻一翻的精力都没有,一爬上床便昏睡过去。



其实...很想邀请前辈一起去风花节的游行。


听人说今天的游行有她最喜欢的骑士角色,他嫉恶如仇,威风凛凛,却又浪漫风趣,曾勇闯龙巢救出自己心爱的公主,他摘下恶龙珍贵的白玫瑰,把它们送给公主,祝她像这些魔法玫瑰一样永远纯洁美丽。


刚看完这本书的时候她可兴奋了,在床上滚来滚去的,还带着些许向往地在扉页写下:“想收到一束白玫瑰。”


说来奇怪,迪卢克前辈也曾对此感兴趣过,她还蛮不好意思地把这本书借给他看过,然后有些忸怩地问他感觉怎么样。


少女情怀总是春,她的春天结束得太早。



这个点游行应该结束了吧。


耳边突然传来了马蹄的声音,可训练场分明除了她之外空无一人,循声望去,却看见端坐在高头大马之上的骑士,他头戴着插着一根羽毛的礼帽,身上穿着的是游行里骑士的戏服,显得威风又神气。


“等等...为什么?”


她惊愕地站在原地,还没等她作出反应,一束新鲜的,娇艳欲满的白玫瑰便向她抛了过来。



谁也没见过爱情,更别说我和你了。


直到那天的花束抛向自己。


骑士从人群簇拥的中心走到了寂寥无人的训练场,为他的公主送上玫瑰。



马背上的骑士绅士地朝已经惊愕呆在原地的女士扬了扬帽子,潇洒地拽着马绳准备转身离去。


“迪卢克前辈,等等!"


他的身躯一僵,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来,即使隔着花纹繁饰的面具也能察觉他表情的震惊——怎么认出来的?




于是她再也忍不住了,唇角微笑的弧度不断上扬,笑的弯下腰来。


她一边笑一边断断续续地说:"前辈,你的假发没有戴好,戏服也并不是很合适呢。"


迪卢克尴尬地挠挠头,又释然。


“游行一结束我就去借了,穿起来有些麻烦。”


金色的假发并不服贴地套在青年的头上,原本被帽子压住,看不到底下的红发,把帽子拿起来的时候就显得有些滑稽,那头炽烈如焰火的红发她再熟悉不过了。不考虑礼仪,不顾忌其他,她笑得是如此开心,仿佛要把这些天的阴霾全都笑出来,发泄出来。迪卢克看着她,琴那双灰蓝色的眸子笑得像弯弯的月亮。



“花我收下了,前辈,谢谢你。"



有人说,爱意在双方共同知晓时往往最为浓烈,可没人为这句话接上一个后续,就像在童话的结尾王子和公主举行了盛大的婚礼便戛然而止。把现实隔绝在外,一同走向幸福的结局;没有人会关注王子和公主的婚后生活是否真的那样美好。



两个月后,与琴将授勋的消息一共传来的是古恩希尔德将与莱艮芬德联姻的消息。讽刺的是,她要订婚这件事她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彼时的她尚不知这一切,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兴奋之中,她一遍又一遍地擦拭,打量着自己闪亮亮的臂铠和胸甲,哪怕它们都是全新的。她用大头针在日历上标出日期,在每个夜晚临睡前幸福地划去一天。


她在仪式上毫不犹豫地宣读着骑土守则,发誓将永远守护蒙德,迪卢克在观众席的第一排注视着她微笑。


她没有选择继承家族的封号“狮牙”,而是选择了更为适合自己的“蒲公英”。


莫失莫忘,永护蒙德。



她是在回家的路上知道自己订婚的消息的,交好的朋友优菈.劳伦斯刚从严苛的礼仪课程中解放出来,对没能赶上好友的人生重要时刻感到格外不满,一会儿嘟嘟囔囔着:"哼,家里那群老古董连放我提前离开都不许, 明明我都完成了。"一会儿说:"我明年也会授勋的,哼,这个仇我记下了。"等劳伦斯小姐记完仇,喝了一大口朋友递过来的水之后,她开始祝贺起了朋友的订婚。


“什么?"


琴怀疑自己听错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优菈比她更不敢置信,"你不知道?这么大的事,连我瘫痪在床上的祖母都知道了。"


当她赶回祖宅获悉这一消息的始末时,平心而论,她是高兴的,她喜欢迪卢克,母庸置疑,而且迪卢克哪怕以最严苛的标准审视也是一位非常优秀的伴侣,可她无法忽视在那些激荡的爱意之下掩埋着的不甘和愤闷,如同一点见了风的星火,肆意燃烧。


交易不会因为货物是否自愿而改变其本质


怪就怪在,她比同龄人接受了更为精良的教育,怪就怪在,她比一般的贵族小姐更明白世界除了蒙德的社交舞会。高丽堂皇的宴会之外还有一个更广阔的天地,怪就怪在她不满足于只找一个好丈夫便引为人生的最高价值。


古恩希尔德想打入蒙德的酒业,而且最近资金运转不周,莱艮芬德手上掌握着蒙德最大的酒业份额。


像这样的交换理由,她不需要细想就能想出一万条。


分明赞叹于她的聪颖与才思,却又下意识地轻视,将她当作可以随意转赠交换的商品;分明培养出她矫健的翅膀,却又要将她硬生生地塞入金丝雀的小笼。


在那个时刻,未来被称为"琴团长"的女孩催化出了与她善良本质格格不入,却是一名政客所必备的特质——野心。


哪怕是想要被人看见的野心。


这点野心将支撑她登上权力的最高峰,她将得到一切,也将失去一切。



事后,迪卢克曾来找过她,那双漂亮的,如同新酿的葡萄酒般殷红的眸子平静地看着她:"如果你不想联姻的话,就由我来要求取消。"


他的语气实在太过平淡,就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她一时语塞,哽了一下然后回答道:“古恩希尔德财务紧张…莱艮芬德需要渗透进骑士团。”


“我知道,但我想知道你愿不愿意。”


“…我喜欢你,如果能嫁给你我会很高兴。”


“我知道,但联姻和结姻到底是不一样的,我在家里还是要比你要自由些的”


她深吸了口气,平息下呼吸。


“愿意的。"她顿了一下,答道:"我是愿意的。”


他定定地看了她一会,直到一层胭脂般的粉红涂上她的面颊,他笑了一下,然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小姑娘年纪不大,想的到多。”


“前辈你耳朵红了。”


“…”



往后的日子倒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变化。只是更忙碌了些,好在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忙碌,尽力调整自己的节奏去适应。


“今年的小麦收成不是很好啊...”


她站在捆成一摞一摞的麦子前,秀美的眉拧成一个小疙瘩,手里拿着核算单,上面的每一个数字都让她的心颤一下。古思希尔德深耕于西风骑士团的历史悠久,祖辈大抵都在内服役过,可对于广阔的祖地,鲜少有人精于打理,这些年,也陆陆续续卖出过一些来维持运转。


族内的长辈们也多半看不上这点收上来的地租,因此在相当早的年纪,琴便接手了这些事务。


“今年的蒙德的冬天,像有些格外的冷。”


蒙德的气候向来温暖宜人,充沛的降水带来了年年丰厚的收获,这也导致了蒙德的粮价长期维持在个较低的水准,同时对外大量出口粮食。


她翻阅过骑士团的档案室,历年来蒙德的出口大头都是粮食和酒业,分明粮食减产的预示早已显现,可除了农民之外,无人在意。


他们早晚得为他们的傲慢付出代价。



一道稚嫩的嗓音的突然出现,打断了她的思绪。


“琴小姐!琴小姐!”


嗯?


低头看去,是一个还不到她腰高的小姑娘眨巴着大眼睛,抬头看着她。

她蹲下身去和小豆丁平视,非常温柔地说道:“你有什么事呢?小朋友?”


“琴小姐,大人们都说你是好人,地租收的很少,听说今年的收成不好,能不能不要加租啊,大人们说别的地方今年收的粮食特别特别的多,爸爸妈妈已经非常努力地耕作了,可收获还是很少…明年我们一定更加努力种出许多的粮食交租,苏拉也很能干的,苏拉也会帮助。”


“你叫苏拉是吗?真是个乖孩子。”看着苏拉拍着胸脯的保证,她身上满是补丁的衣服让琴鼻头一酸。琴并不是一个铺张浪费的人,可她的衣服也多得足以塞满一整个衣帽间,包括但不限于各类礼服,饰品,琳琅满目。若是轮到出席重要场合的情况则更为夸张,古恩希尔德的几位专属裁缝会送来十几套礼服供她选择,因为上面有古恩希尔德的族徽,即使没挑上的也没法拿去卖或是给别人穿,只好全部堆在衣帽间。


而其他贵族往往比她壕侈得多,她曾计算过,一场宴会单单只是食物上的浪费便不计其数,更别论其他方面。


苏拉的妈妈发现了这边的情况,连忙过来拉住苏拉。


“真是失礼!让您见笑了,这孩子叫我们给惯坏了,一个不留神就乱跑。”


“我没有失礼!琴小姐还说我乖呢。”


“她是个很可爱的孩子。”


琴微笑着说,她拍了拍苏拉的小脑袋。


“放心吧,不会加租的。”


目送走了感激不尽的苏拉母亲和牵着她手,蹦蹦跳跳的苏拉。琴叫来了田庄的总管。



“今年的田租减四分之一。”



回想苏拉天真无邪的小脸,瘦弱的身躯,她咬着牙道,只能从自己的私库里贴一部分给家族了,她凝望着天边飘动的云彩,叹息声如同深秋最后的一片叶子,掉进泥土里。



血流进泥土里的痕迹有部分已经干涸,还有打斗的痕迹,龙息的痕迹,不一而足,被掀翻的货车,受伤的驱匹,打碎的酒杯,鲜血的味道混合着醇厚的酒香四散开来。


这是琴与另外一位骑士小队的队长带队前来时所见到的,那是尸体,当琴看见迪卢克浑身是血地坐在地上,怀里抱着另一个血人时,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一个她见过的另一个死人。


从迪卢克口中,他们得知了发生的前因后果,被袭击的是晨曦酒庄的运输商队,而袭击者——“龙,是一条龙。”


迪卢克的复述条理清晰而准确,如同平时在骑士团的汇报一样,琴却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一丝颤抖。


“伤者二十一人,其中十五人为轻伤;死者一人,身份为——克利普斯·莱良芬德。”


等记录员记录完现场情况,准备马上回骑士团报告。驻扎原地的骑士们也准备出发,他们要去追踪那条龙,琴站起身,回头看了一眼迪卢克,她放心不下。带队的骑士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


“你留下吧,负责组织现场的清理和伤者的急救。”


他朝迪卢克努努嘴,在她耳边小声道:“你安慰安慰他。”


等人都走了以后,她默默地坐到像个雕像一样在那儿一动不动的迪卢克身边。她想起两三年前她和迪卢克刚订婚那会,克利普斯老爷,这位和善的中年人,笑咪咪地把一大束白玫瑰递给她,一边朝站在她旁边的迪卢克挤眉弄眼。


“这小子,想送花还不敢,都订婚的人了还扭扭捏捏。


“爸...我已经送过了...”


“这有什么嘛,再送一次。喏,人小姑娘拿着花多好看,这小子说你喜欢这个,我今早特意叫人从花圃里摘的,新鲜着呢。”


确实新鲜,玫瑰的每一片或舒展或卷曲的花瓣上都沾着晶莹的水滴,翠绿的叶子也分外有活力。


青年因为那一丝羞赧而扭过头,抿着唇来掩饰自己的尬尴,看着迪卢克和父亲的相处,她发自内心地为他感到高兴。



像他们这样的人,往往亲缘淡薄,幼时父亲和母亲便争吵不休:“你看看你,一年能在家多少时间?你不想想我,也该考虑考虑琴和芭芭拉这两孩子吧!”


每当说起这个,面对父亲的指责,母亲便沉默以对,然后战争便暂时性结束,母亲回房办公,父亲则安抚着在摇篮上大哭的妹妹。


她还记得父亲准备离开的那一天,她抱着父亲的大腿,想让他不要走,眼泪却含在眼眶内,不敢落下,因为母亲说你要懂事你要懂事,因为父亲说,琴是最乖最可爱的孩子。所以她不哭,她不哭,她会做个懂事的孩子。


所以父亲离开了,带走了尚在襁褓中的妹妹,他说:琴已经是大孩子了,跟着妈妈会更好,妹妹更需要人照顾。


她站在家门口看着远去的马车,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掉,摔碎在地里,像碎掉的珍珠。


她再也没有见过爸爸和妹妹。


很久很久以后她才明白,懂事的孩子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的。



她扭头看向依旧沉默的迪卢克,突然不合时宜的想到——我们是孤儿了啊。良久之后,他转过头,抱住了她,他的头埋在她的肩膀上,她感觉滚烫的液体落到了她的皮肤上,沾湿了她的衣服。



关于这场袭击的原因,骑士团官方给出的解释是意外,对于这个结果,琴并不感到意外。骑士团本身内部相互推诿,把责任像个皮球一样推来推去的这种行为是扎根已久的顽疾,句句不提立场,处处都是立场,句句不提利益,处处都是利益。



就连莱艮芬德的人都不愿意为已死去的人讨回公道,维持骑士团良好的名誉对每一个人都有好处。只有一个人不愿意,已经升任骑兵队长的迪卢克在办公室同秘书长据理力争,要求调度事故发生前的巡逻路线报告以及现场痕迹的勘察报告,不好意思呐,程序不允许,如果您要求重新调查,请向调查小队提交申请。那个总喜欢斜着眼睛瞟人的秘书长不冷不硬的一句话把他堵了回去。



虽然秘书长卡着不让,但琴还是找到机会用自己的权利进入了档案室,那天值班档案室的管理员算她的表弟,笑嘻嘻的把她放进了绝密的档案室。莱艮芬德那小子经过这茬,估计就没机会跟您争下任的副团长的位置了,您要是上任之后,可得给我换个好位置,档案室一点油水没有,他一边笑一边这样说道。琴没理他,转身进了档案室。


为什么一条龙会出现在蒙德的境内?



要弄清楚这个问题,就得去查看每日的巡逻报告,一条龙的出现是很难被隐瞒起来的,足迹,龙息,粪便,会出现的异常太多了,怎么会无人发现?她顺着时间,一路找回到两周前的文件,有一份报告显示当时西南方向出现异常,她正准备打开这份文件时,档案室里忽然传来呼呼的风声。


风?


她下意识的拔剑,一个身批黑斗篷的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


"是我,别紧张。"


迪卢克摘下斗篷的帽子,安抚道。


"我已经要找到原因了。"


他摇摇头,没让她继续说下去。


"我是来和你告别的。"他用一种近乎讽刺的尖锐目光扫过那些卷轴。


"即使知道了真实的原因也想必没什么用吧,琴,我要退出骑士团。"


他勾起一点自嘲的弧度,然后转过头看着她的眼睛,用一种平静的口吻说道:"结婚的事可能要搁置一下了,你得等我几年,还是说干脆取消。"末了,他在背后补充了一句:"我怕我死在外边。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那我等你回来。"


她的语气也很轻松,年轻的恋人交换了一个拥抱,然后就此告别。


在迪卢克从窗户离开后,琴打开了那份文件,只一眼,她感觉她的血液自上而下的开始凝固,直到结成冰,那里的文件审核人上面写着——琴.古恩希尔德。



她凝视着窗外的天空,一股来自命运的无力感和深深的嘲弄突然涌上心头。




等到再见面时,已经是好几年过去了,已经上任副团长的琴某天早上起来打开门看见自己的结婚对象满脸胡茬,风尘仆仆但是神态自若地站在门口,问她要不要去结婚,然后忙着去工作的琴,拉着他顺路去了趟西风大教堂,询问牧师今天是否有新人预约结婚,得到了否定的回答之后,这对新人一个穿着工作的制服,一个穿着比流浪汉稍微要好上那么一些的,大概算游侠一类的装扮,在牧师震惊的目光下完成了仪式,他亲了一下新婚妻子,他们手挽着手一同走出去。



然后迪卢克回晨曦酒庄收拾自己,琴去骑士团干活。在分别的七八年里,迪卢克有时候会给她写信,写什么呢,他不但写自己在干什么,还写璃月的热闹,稻妻的雷暴,他的信每次都是很长很长的一封,琴就给他回信,回什么呢,她就写自己干了什么。



想改变蒙德,想让这座城市,这个国家变得更好,想让每个人都能吃饱饭,她想的东西很多很多。


他们好像分开了很久很久,但再次见面时又好像一直在一起。


"那就去结婚吧。"


"好。"



他们太默契了,就好像一枚硬币的正面和反面,分明向往的都是同样的东西,分明如此了解对方,所以既同时选择忽略掉他们之间那根刺,又在同样的时间选择揭开所有的遮羞布。



琴在深夜回到家时,看见壁炉里的炉火仍然在燃烧着,迪卢克背对着炉火,面对着门口坐着,他的表情隐匿在一层忽明忽暗的阴影中,她一言不发地走上前去,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桌子上摆放着一打文件,她不用看也能猜到那是什么。


该说什么呢,是说起当年她轻信了身为同族的巡逻骑士的报告,在那份审核文件上签下名字,还是说起他走后,古恩希尔德和莱艮芬德,以及劳伦斯之间的明争暗斗;


迪卢克出走时建立的属于自己的情报网络,肯定能查到这些,那该说些什么呢。


与此同时,迪卢克也在看着她,一言不发。


该说些什么呢,是说他在外面差点死掉时想起他查到的关于她与父亲之间的死的关系吗,还是说起他无论如何也想活着回去给她一个交代呢。


我无法相信的是你,还是你所代表的立场,家族呢。


好像无话可说了。


或许爱情里最先消亡的便是说话的欲望,某些东西在那层掩饰去掉以后,就会发现其实早已无可挽回。


但生活还的过下去,它不会因为一段纠缠不清的往事,两个混乱不堪的人而停止它前进的步伐,他们好像又心照不宣的按照原来的生活轨迹迈步。



"今年蒙德葡萄丰收了。"


这是某天在餐桌上琴忽然冒出的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他们难得能两个人同时出现在吃饭的场合,不过迪卢克却听懂了这句话想表达的真正意思。


"三成,我可以让出最多三成的份额,但是你呢,你的能给出什么。"


琴想开口,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利益,代价,条件,交换,他们之间好像之剩下了这个。可这交易她非做不可,丰收的葡萄不必粮食,首先储存上就是一件难事,如果不处理好,许多农民得亏的倾家荡产,蒙德的酒业早已饱和,像晨曦酒庄这种大的酒庄,起码可以产出不少于两万桶的葡萄酒。


"蒙德的东南角那片水晶矿或者是——"


"不,我要的不是这个,来吧,给我个拥抱,这就是条件。"


他打断了她的话,然后露出了一丝微笑,向她张开双臂,琴愣了愣,然后用力抱抱他。






再过十年,就是琴记忆里比较清晰的时刻了,哪怕是已经过了几十年,她也能回忆起那几年发生的事。



骑士团团长带领骑士团五分之四的骑士远征,同时琴作为代理团长代为管辖城内事务,同年及次年蒙德遭遇特大级别的寒潮,粮食大幅度减产,三大家族之一的劳伦斯煽动民众情绪,发生暴乱。


这是后来蒙德史书上的记载,寥寥几行就概括了血流成河。



首先是粮食的减产,原本就无利可图的粮食种植室贵族们纷纷拿手头的地去种植其他经济作物,大批大批的农民破产,失去原本赖以生存的土地,饥饿成为了一种只在平民中蔓延的疾病,贵族忙着炒高手里的粮价来不亏本,而平民只想活下去。


暴乱发生了,起初无人在意几次小的打砸抢烧农庄的事件,直到一切被施加在平民身上的困苦把他们从人逼成了野兽。


她只靠手里的一点点人忙的连轴转,好几天都没合眼。


因为各种各样原因死亡的堆成山的尸体又带来了致命的瘟疫。她在办公室里昏昏沉沉地处理大堆大堆的文件,被带走的骑士太多,原本就不够高效的行政系统在重压下艰难支撑。


她几乎把所有手头上的粮食都放了出去,蒙德城内有自己的存仓,这群贵族什么不行,在保证自己安全这方面不遗余力,她恨恨地想。


"所有粮仓都放了吗?"


迪卢克从很久以前就再也没踏进过骑士团的办公室,但没办法,她实在缺人手,没法顾忌他的感想,只好把他叫过来,好在他也没推诿。


"你是说?"


她猛的抬头,同样想道了一个可能。



"劳伦斯——"他用笔点了点蒙德的地图,它一直都是蒙德最大的土地所有者,交的粮食却只和土地最少的古恩希尔德相当。


可怎么才能让这头庞然大物吐出来呢?


没等琴想出个对策来,迪卢克拿起自己的大衣准备走。


"我去酒庄一趟。晚上回来吃饭。"


她下意识点点头。


后来回想起来,那居然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琴实在没撑住,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等她再醒来时,晨曦酒庄被乱民围攻,酒庄老板以及酒庄内全部人员尽数被乱民所杀的消息就摆上了她的案头。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死的人太多了。



她的身体比她的心脏更先做出反应,她站起来的时候没站稳,一个趔趄,摔进了成堆的文件山里。谁?谁死了?强烈的不真实感和恍惚感袭上心头。


她就这样晃晃悠悠的赶到了现场,晃晃悠悠的看见尸体,不对啊,她记得迪卢克是个很高大的男人,为什么他的身体那么小一团呢,离的近了才发现他的身体是蜷缩起来的,她展平了他的身体,忽然想到,幸好没有死很久,不然尸体就硬了。


她打开他的手,看见无名指上的对戒,他的怀里是一个信封,可惜她现在打开来发现无法阅读,明明每一个字都认识,却无法把它们拼凑起来,支离破碎。


他穿上了盔甲的啊,明明有武器啊,为什么没有跑出去呢?



没有人知道临死前的迪卢克到底在想些什么,分明可以拿起武器反抗,可是在看到难民瘦骨嶙峋的身躯时,手里拿着的剑却有千斤重,然后他就被人潮冲倒。


要失约了啊——


在最后失去意识前,他轻轻的念出了一个字:


"琴——"



最后没有办法了,琴只好带着人准备去抢劳伦斯的族地,骑着马走在蒙德的林道上,到处都是尸体,在看到一个小女孩的尸体时,她忽然心头一痛,她想起了苏拉。



结果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有优菈的带路,他们也才死了一半人就闯进了劳伦斯的族地,劳伦斯是家中骑士走的最少的,而且粮食物资什么的大概也不是很缺。



不知道藏了多少粮,还能凑出一伙私兵——看到追兵的时候琴这样想。


优菈再也不能跳舞给我看了,好可惜——当朋友被从马上射下来的时候她这样想。



优菈.劳伦斯是个很在意家族名誉的家伙,她特别特别的会跳舞,不像琴,跳起舞来笨的要死,她很喜欢吃甜甜花酿鸡,却总是担心自己的身材;她长得很漂亮,经常喜欢说:这个仇我记下了;她是个笨蛋,经常因为担心琴,而留下了陪她加班;她的脸颊其实摸起来手感很棒;


她会难过的,衣服弄脏了,当看见朋友的尸体被马蹄踏过的时候她这样想。



没有然后了。



等远征军赶回来的时候,呈现的就是这样一个残破的蒙德,时间过得太久了,琴已经忘记了后来事情是怎么处理的,然后就是论功行赏,等前任骑士团团长卸任以后,她就顺理成章的当上骑士团的团长。


头发好像就是在那个时候变白的吧,那一头金色的发在很短的时间尽数变成白色,然后她就把它剪了,剪的时候有些可惜,她记得迪卢克很喜欢这头长发会很温柔的用梳子一下一下的梳。



时间就像一条织得长长长长的布,她就在上面一路走啊走。时间就像一条长长长长的河,一直流啊流。



琴在收拾储藏室的时候发现了一张素描画像,还有一封皱巴巴的信,这是什么时候的呢,她努力思考了一下,她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敢看这些东西,现在都忘记了,上面是很多很多年以前,大概还是见习骑士的时候,迪卢克写的情诗。她忽然觉得,明明他什么都会做,可写起诗来让人实在不敢恭维,但是他画的很好看。



在退休后的某个夏天,琴穿上了一套自己比较喜欢的裙子,把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她来到了自己曾经的训练场,这里在暴乱中被毁去,然后又重建。



她觉得好累好累,然后选择了一颗树坐下休息休息,就像很多很多年以前,坐在树下等待着骑士为自己献上一束白玫瑰的公主,她闭上了眼,嘴角挂着一丝微笑,她等着她的前辈来接她回家。




我们终将在夏天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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